第五章 门户之见

在雪山深谷胡斐的居所处，胡斐在自家的院落将篝火烧得通红，将狼肉架在火上炙烤，随即拿出两坛烧刀子。

和胡斐住在一起的，只有将他拉扯大的平四叔。不过，平四叔向来不过多干涉胡斐的事情，只是热情地招呼郑龙。

接过，胡斐惊讶地看见，这个看上去冷峻凌厉的男人，在接过烧刀子的那一刻，竟然两眼放光。他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封坛，连肉都不吃，和胡斐坛子一碰，便仰着脖子，眨眼间，将别人喝几口就醉了的烈酒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！

“兄弟，好酒量！”胡斐喝了大半坛，由衷地说，“我自问酒量已然独步辽东，没想到兄弟你不仅武功绝顶，酒量更是超群！”

“胡兄弟，你不知道啊，我来到这里大半年，风餐露宿、身无分文，沿途打猎也只能勉强自给自足。这么好的酒，我做梦都馋啊！”郑龙叹道。

胡斐大笑：“兄弟尽管敞开了喝，我这居所虽然简陋，也没什么琼浆玉液，但烈酒管够！”

说罢，在一旁坐着的平四叔又笑着递给郑龙两坛烈酒。

“嗐，我有一个对手，是我北辰一刀流的同门，也是我的劲敌，他是个日本人。这个家伙，不仅武功的路子和我截然不同，我走的是‘天剑’一路，讲究光明正大、浩然正气，而他走的却是‘绝剑’一路，讲究霸道迅猛、拉朽摧枯。就是喝酒，他和我也截然不同。”郑龙喟然道，“他喜欢拿小杯细品，而我则喜欢大碗痛饮，不管它是什么酒，咱们中华男儿，自当豪迈英武，岂能像小日本一样忸怩作态？”

“兄弟，适才见你刀法娴熟、武艺精湛，莫非和先父有渊源，学过我这胡家刀法？”胡斐突然问道。

郑龙摇摇头：“不曾，只是看兄弟你运刀的招式，不自觉就记了下来，依样画葫芦而已。其实，再精妙、再复杂的招式，本身依然是人创出来的，只要你的力量、敏捷、柔韧、内力这些基本功足够，都是能学会的。但同样的招式，不同的人，即便基本功相同，使出来也有高低之分——那是因为每个人对招式的理解层次是不一样的。比方说，一个在千军万马中鏖战的人，比起江湖中的帮派争斗，积累的实战经验绝不一样。江湖中的刀光剑影，比起对着木人桩闭门造车的人又不一样。我听说，当今许多门派，都定期派门下弟子参军，且大多是奔赴战争的第一线。我相信，除了和朝廷搞好关系外，也是有从战争中精进门派武艺的考量在内。”

“想不到兄弟年纪轻轻，武学天赋、认识却如此不凡！自从我结识回部的红花会群豪，便协助他们与清军搏杀，那几年，确实是我武艺进步最快的时候，许许多多的感悟层出不穷。”胡斐一拍大腿，突然话锋一转，“只是兄弟，说句不该说的，如今的江湖，门户之见根深蒂固，如果兄弟不经意学会了他们的招数，可千万要藏着点，不然遇到心胸狭隘的人，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仇杀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多谢兄弟！”郑龙心中一凛，他知道胡斐所言非虚。郑龙来自近代，那时候，民族救亡风起云涌，“精武强民”的思想风靡一时。那时候，军阀政权虽然积贫积弱，但当时中国的篮球、足球等体育项目却足以称雄亚洲。郑龙的好友、清华学长，有“东方隆美尔”之称的名将孙立人，在从军前担任篮球队长，其所在球队获得过华北大学联赛冠军。1921年，入选中国国家男子篮球队担任主力后卫，5月于上海举行的第五届远东运动会击败菲律宾、日本队，为中国在国际大赛中获得第一次篮球冠军的队伍。

那时节，中国的各门各派也是广收门徒，涌现出了许多身兼百家之长的武术名家，孙禄堂、李景林、李书文、尚云翔、张策、杜心武、刘百川、李尧臣、韩慕侠、王子平……单是咏春一门，叶问、梁相、梁挺……可谓人才辈出。在郑龙穿越到这个世界时，这一门的绝世天才李小龙，刚刚汲取了中华武术的精髓，自创了空前绝后的截拳道，完成了中国武术思想的升华，并以“海纳百川、有教无类”的胸怀，把武术推广到了全世界。

至于在新时代的人民军队里，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，从将军到士兵，从基层连队到特种部队，更是数不胜数。

“兄弟，我看你的胡家刀法，招式明显是经过了前人千锤百炼，它的招式，集中体现在步法、躲闪、走位、招架……其精髓是以闪电般的速度、鬼魅般步法，抢占最佳的进攻位置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对手，杀招只有两式，除了用于枭首的‘八方藏刀式’，似乎还有一式专门进攻敌人的心脏？”郑龙问道。

胡斐眼睛一亮，他放下酒壶：“兄弟好见识！我胡家刀法的招数有八刀藏刀式、闭门铁扇刀、沙鸥掠波、云龙三现等，这另外一招杀招，叫作‘缠身摘心刀’。”说罢，他拿起单刀，将一根燃烧的木柴抛向半空，一个缠头，一道银色的弧线，木柴竟在刹那间绞成无数火星，散落在半空！